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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命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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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命軌

—085—

兩個永瀟,思維與情感都被分開了,冥冥之中卻還有千絲萬縷的聯系,兩個永瀟的思維和情感加倍回饋在兩個人身上,慢慢地,那種難以味明的朦朧的喜歡,交雜,被放大,令他們困惑,把他們往某個更不確定的方向引。

於是,殘魄以為兩個他都“愛”上了虞西黛。那個字具體包含的意義他還無法理解,魂魄俱全才能湊成一個完整的人,等哪天他魂魄歸位,大概就能清楚地體會到了。他的這朦朧的認知同樣會反饋到另一個永瀟身上,加深了永瀟對虞西黛的喜歡——

就像兩個哈哈鏡,細微的影像被來回無數次放大,所謂的愛,基本就成型了。

或許也可以說,就算不是虞西黛,只要是個能稍稍影響塵世中永瀟認知的女人,自然,也可以是個男人。只要能影響永瀟,殘魄就會感受到,如此來回互相感覺,永瀟對那個人的定義都會變成“他愛的人”。因為無法具體對“愛”定義,激起了殘魄甚至永瀟的求真心和好奇心,好奇心引導他們不斷的探索——

至於是不是真的愛,等哪天他魂魄歸位,分曉自現。

瘋道士隨意挑了個方向走,肩上的雪貂打著哈欠,好不悠然。

“怎麽樣?看了一眼可甘心了?”瘋道士笑著問道。

雪貂又是一個哈欠,似乎不打算說話。

“我看那丫頭心裏根本就沒有你,只把你當孩子看待,還哄得你團團轉,看她最近做的那些事,有心計有手段……”瘋道士仔細想了想以前聽過的歌謠,口中哼哼道:“山下的女人是老虎,見了千萬要躲開。不然我們也不要那個小傻子了,你跟我回月山,或者我帶你去雲游四海,順便解決了你身子的問題。”

仍是他一個人在唱獨角戲。

“那丫頭到底哪裏好了?明明不懂情愛的小子能喜歡她?還有你,不懂情愛的小毛孩子?什麽都不懂偏偏要下來湊熱鬧。以前都不見你這麽執拗,今天既然看了她一眼,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,老道士馬上帶你回月山去,省得我費精力送你魂魄歸位最後抵不過天劫。”瘋道士說著,一邊搖著蒲扇,語氣嚴厲,表情卻是一如既往的平然,向來熟悉他的殘魄卻知道,他不過是刀子嘴豆腐心。沒得到靈貂的回應,瘋道士也不生氣,繼續道:“當初明明說好陪老道士千年,以報救命和養育之恩,沒想到一看到個來歷不明的丫頭就要叛出師門,甘願化成枯骨。還是那禿驢的徒弟好。”

“話說回來,小和尚的塵緣也未了,修為看似不錯,卻未點香疤。”瘋道士一掐五指,眼底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,擡頭將目光投向天上閃爍的星辰,口中喃喃:“難道這就是命?老禿驢的小和尚和老道士的小徒弟都免不了……”只可惜那妖星是個人,不然,他一定收了她的魂魄,免得讓兩個小娃娃被她所害。

他微不可見輕聲嘆息,搖著蒲扇跨過永宅的大門。看門的仆人就在剛才輪了一班,不敢肯定瘋道士是不是主子請進去的,只好看著瘋道士大搖大擺離開。

外面的燈籠,有的掛在鉤檐之上,有的掛在屋檐下,一個個散發著橘黃色的暖光,晚風吹來時還隨著風擺動。街邊的小攤上也都掛了亮亮的燈籠,豐城以及整個大殷的大城市晚上都是燈火通明的。

大殷沒有宵禁,即使到了晚上,大街兩旁林立的店鋪仍然都大開著門,那些嫌白天過熱的女子們也都出來逛街了,店鋪和街邊小攤前人影攢動,與白天的市集熱鬧程度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。若早些時間出來,看到的景象會更熱鬧。現在大多數人已經回家了,店家也陸陸續續關了門。

挑著重重的擔子腳步卻仍然矯健的婦人;古老的蜿蜒著粗壯的樹幹的松樹下的茶館裏,坐滿了閑下來一邊喝茶,一邊或大聲或小聲聊天的男人們;茶館旁邊,被古松樹幹遮住了一半的算命先生的攤前,三三兩兩坐著幾個問緣的少女,她們或是因算命先生的話羞紅了臉,或是在聽完算命先生的話之後潸然落淚。

瘋道士專挑陰暗的路邊走。前後都沒有行人,他肩膀上的靈貂終於開了金口。

“師父的救命和養育之恩自然不敢忘。”他話音未落,瘋道士一邊哼哼,道:“貂兒又不是白眼狼,老道士樣樣都好,尤其會看人。”

殘魄已經習慣了他的自吹自擂,直接無視他的話,繼續道:“師父當初既然不強求我舍棄紅塵中的那個人,必是因為我塵緣未了,如今她來了,我又如何能在月山繼續待下去?”

“誰準你自作聰明胡亂猜測?老道士何時說你塵緣未了了?只是看你一魂一魄不好修煉,想著你在人世盡了孝道,日後把那個你也收到天山,好安安心心當老道士我的徒弟。”他這一句話確實堵了殘魄一把,瞬時間,似乎找不到理由來說服瘋道士哪怕自己。

瘋道士的話一半真,一半假。當初永老夫人不願放手,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收下永瀟的一魂一魄,想著等老夫人西歸後他再來帶另一半的永瀟。他本是可以使些手段,讓老夫人心甘情願放手,奈何永瀟塵緣未盡,似乎命中註定要等那個妖星穿越時空而來,再一番糾纏……

本以為只有永瀟參加在這裏面,眼紅老禿驢的小和尚來著。不想那小和尚也牽扯在中。小和尚到現在都沒有香疤,想必那老禿驢也是算到了什麽。瘋道士笑了笑,或許可以看一出好戲。

想了想,心理平衡了。

另一邊,慧根無聲回了祠堂。夜深了,永宅萬籟俱靜。

虞西黛回正房後洗過澡早早地睡了,老夫人的東廂房也熄了燈。直到午夜,馥雅居的燈仍舊是亮著的。心中不敢忘虞西黛的交代,可自虞西黛來了後,他更是停不下筆。嫂嫂的笑顏一遍遍在腦中閃過,他只想快點把畫好畫,明天一早就帶去給嫂嫂看。

永瀟執筆長身玉立於案前,神采奕奕,豐神俊朗,眉心時而微蹙,時而舒展,心思全撲在所作的畫上。一旁侍立著的永弘卻是哈欠連連,似乎一個不小心就會栽倒下去。

不一會兒,縹碧擡腳,無聲跨過門檻從外而入,目光下意識朝案上的畫卷瞟去。聽說八歲前的二爺是個小神童,聰明靈慧,琴棋書畫均是一學便會,雖沒達到精通的地步,卻也是不錯的。

八歲後的二爺仍有眾多興趣愛好,二爺有好幾種技能伴身,其一便是作畫。縹碧幾乎見過永瀟所有的畫作,她以前還從未見過他那樣的作畫方法。用極細的筆,將所畫之物的細節巨無細遺地畫在紙上,雖無顏色之分,卻都是栩栩如生。

不似傳統水墨畫那般意境深遠,別有一番風味。

二爺天天被老夫人關在永宅,平日裏除了在後園鬧得不可開交,歇下來了便會作作畫。他畫的最多的便是花草,各色的蝴蝶也畫了不少,大多是在後園看到的景象。偶爾也會畫一畫空中的鳥,天上的雲……

她去臥房替永瀟準備沐浴的熱水前,永瀟正在畫後園的一棵大樹,那大樹她有印象,卻不知是在何處。不消一刻的功夫回來,她在門口看的不是很真切,只看到一個朦朧的影子,待走到案前,只見原本的風景畫增添了一個纖瘦的人影。

身穿綠羅裙,頭梳婦人髻,面若桃花,眼似秋波。裊裊婷婷,立於樹下。纖纖玉手執了把桃花團扇,半掩著唇,似乎正往畫外的方向看來。

只是永瀟想象中的一個畫面,用極細的毛筆三筆兩畫勾勒出來,竟然畫得如此傳神。

縹碧細細回想,她見過穿綠羅裙的虞西黛,只是那時的虞西黛手上沒有團扇;她也見過手執團扇的虞西黛,恰巧那時的虞西黛身穿月白褙子。怎麽到了永瀟的畫裏,會呈現出這樣她未曾見過的一個虞西黛?

虞西黛從未像畫中那樣羞澀地笑過。

二爺對那個女人倒真是越來越上心了,她卻不能做什麽阻止。只能眼睜睜地在一旁看著。她目光瞟過一旁昏昏欲睡的永弘,要不是這個家夥屢次阻攔,天天影子般地守在二爺身邊,她還可以使些手段,或許能讓二爺重新接納自己。

年幼時那次失敗的引誘似乎在二爺心裏留下了不好的影子,她尚存僥幸心理。那時候會失敗,說不定是因為二爺尚未成人,還只是個不知事的孩子,不想要……她在這後院裏,也聽過那些上了年紀的丫鬟和嬤嬤提到過閨房之事,二爺現在這個年紀,應該是想要的。

只要……只要能避開永弘,她或許還能再試最後一次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這瘋道士到底是誰呢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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